信仰的AB面:他对抗美国国旗,家被烧为平地,而她因偷看比赛自焚
2019-11-14 10:522019年9月2日,29岁的莎哈尔-霍达亚里在德黑兰伊斯兰革命法庭门前点燃了自己。她90%的身体面积被严重烧伤,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这一切,都只因她偷偷进入阿扎迪体育场看了一场球赛,结果被逮捕判刑。当她知道自己可能要被关六个月,在走出法庭的时候,她往自己身上倒了汽油并点燃。
在她去世的时候,六个月的刑期判决的确已经下达了。
两个月后,美国丹佛百事中心,掘金将在常规赛第7场迎战热火。
盖泽拉-本斯列蒂来到现场,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看球,而是陪伴孩子——她女儿所在的学校合唱团将在赛前进行国歌演唱。
但在接受入场安检时,百事中心安保人员要求她必须摘掉头巾。她拒绝了。她说如果摘头巾接受安检,她需要一个更私密的环境,来由女性保安完成工作。
很快双方对峙升级,引来了路人围观,本斯列蒂的9岁女儿遭遇很大惊吓。
这件事引发媒体关注后,掘金相关负责人在声明中表示保安没有认出本斯列蒂的头巾是穆斯林妇女出门都会戴的“hijab”,才导致这番误会。
但本斯列蒂在推特上直接艾特了掘金和百事中心的官方账号,批评他们“对观众进行种族描画”。她指出,白人男性戴着棒球帽入场都不会要求被摘帽,就算安保认不出穆斯林头巾,把她专门挑出来刁难,已经说明了歧视的存在。
“我在这个国家生活了36年,从来没遭遇过如此直白的歧视。”她写道。
虽然丹佛不是个媒体发达的城市,掘金也不是受关注度太高的球队,但因为很多媒体人和人权律师(尤其是来自穆斯林群体的)都在帮本斯列蒂转发,他们还是感受到了舆论压力。
这件事涉及种族和两大美国社会敏感议题,虽然掘金想极力撇清,但对于美国自由派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极具现实意义的案例——不管法律如何明确保护宗教自由(宪法第一修正案)和种族平等(1964民权法案),但根深蒂固的偏见不可能轻易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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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NBA,NBA)是一个以黑人球员为主的联盟,近年越来越多的球星开始对政治议题发声,但人都是环境塑造的动物,这也注定NBA的主流思潮是“黑人平权”,相较之下就没那么关注性别、宗教等议题。
想想球员们对于莫雷事件的态度就知道了,被赞为平权斗士的勒布朗照样会批评莫雷,这引来很多美国自由派的不理解。但对所有政治议题都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就像球员们基本从不谈论深柜同性恋或犹太人一样,宗教也是个大部分人都在回避的问题。
伊斯兰教虽然是三大宗教之一,但在美国,穆斯林仍是绝对的少数群体。据皮尤调查中心预测,到2020年,美国有78.3%的人口信仰基督教;只有0.9%的人口是穆斯林。
在NBA,穆斯林球员也是极少数,他们也很少谈论自己的信仰,也不太积极参与政治议题,现役只有坎特是个例外,因为被土耳其(土耳其,Turkey)当权“追杀”,他不得不挥舞政治大旗以自保。
大部分信仰穆斯林的球员是因为他们出生在有穆斯林信仰的家族。但在历史上,仍有无穆斯林家族背景的球员选择改信,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卡里姆-阿卜杜-贾巴尔和马赫穆德-阿卜杜-拉乌夫。
贾巴尔原名卢-阿尔辛多,在六十年代黑人平权浪潮涌起之时,受到著名黑人平权领袖兼穆斯林信徒马尔科姆-X的感召,也改信穆斯林,并放弃了有“奴隶主渊源”的名字。
拉乌夫是贾巴尔的后辈,他是密西西比人,儿时家庭极为贫困,大学时受教练影响开始对伊斯兰信仰感兴趣,等在掘金效力的新秀赛季,他彻底“迷上”《古兰经》,很快就改信穆斯林,也放弃了原名“克里斯-杰克逊”。
无独有偶,这两位美国土生土长的黑人穆斯林,也是政治主张相对极端的。
贾巴尔曾经拒绝为美国男篮效力,拉乌夫则跟现在的科佩尼克一样,在NBA掀起“国旗抗议”,拒绝在赛前唱国歌时为国旗起立,导致他遭致禁赛处罚。
当然,他的抗议诉求跟科佩尼克不同,但二者本质相似。科佩尼克的诉求是警察停止对黑人滥用暴力,拉乌夫则认为美国国旗象征着压迫和歧视。“《古兰经》写得很清楚,我不可能信仰它的同时还支持压迫。我不谴责站着的球员,那你们也别谴责我坐下。”
科佩尼克因为他的抗议三年无球可打,拉乌夫也付出了代价。他损失了工资,掘金又将他交易,他的出场时间下降了,失去了首发位置,等到1998年他成为自由球员,甚至没有球队肯邀请他试训,他只得去土耳其打了一个赛季,等到2000-01赛季回到NBA,场均只能打12分钟。
这还只是职业生涯上的代价,就因为对美国国旗的抗议,拉乌夫被骂无数,甚至遭到死亡威胁,自己的家还曾被烧为平地。
但拉乌夫说他没后悔过。“我想到死的时候自己的良心和灵魂是自由的。”他说,“我听到过嘲笑和批评,但到最后,我知道我会为自己坚守信念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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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911时代,当一个少数群体公然挑衅主流观念,尚且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等到2001年后,穆斯林无疑是个更敏感的政治议题了。
但与此同时,在拉乌夫的时代后,NBA的国际球员越来越多,信仰构成必然也更加复杂。NBA要坚持多元包容的价值观,因此近年来更多球队也在场馆内开设了私人专用的祷告室,供基督教信仰之外的球员使用。
90年代,穆斯林并不会被美国人看作“危险群体”,而是“黑人间的流行信仰”,甚至跟阿拉伯人都挂不上什么关系。
当时曾在NBA效力的塔里克-阿卜杜-瓦哈德就说:“那时候教练组还是包容度很高,就像里弗斯在魔术执教时,就允许穆斯林球员按自己的方式祈祷,跟基督徒分开。”
如今美国穆斯林群体的生活环境虽然发生了变化,但他们在NBA大抵还是能得到起码的尊重。戈尔吉-吉昂就分享过自己的经历,他在训练后跟KG一起在洗澡间,当KG发现他在祈祷,立刻关掉了正在播放的音乐。等他祈祷结束,KG还特地跟他道了歉。
拉乌夫说:“到NBA这个层面,你很难见到赤裸裸的歧视了,毕竟太明显的话是会吃官司的。”
瓦哈德也表示:“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关起门来会说些什么。”
而这句话,或许也是特朗普在2016年当选总统,并在遭遇弹劾危机后仍能保持40%支持率的原因。
2017年初,特朗普刚正式就职总统,就签署发布了七国禁令,禁止7个位于中东及非洲、且为穆斯林群体居多的国家的人民入境美国。
这一行政命令遭致自由派的强烈反对,大量示威者在机场抗议,华盛顿(華盛頓,Washington)州带头起诉,最终一个全国范围的临时禁制令暂停了该行政命令的普遍执行。
特朗普的保守主义,无疑是把美国人“关起门”讨论的东西摆上了台面。
这就像马克-杰克逊在NBA所经历的一切,也属于“关门讨论”的范畴。作为勇士王朝真正的奠基人之一,关于他为何下课、为何再也找不到教练工作,至今仍是不能被摆上台面的话题,但众多内幕报道的指向,都是宗教。
伊戈达拉说过,杰克逊上了NBA的黑名单,就是因为他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相当“政治不正确”。
“我听说的情况是,他对性别、婚姻或者《圣经》上的性取向观念是有问题的。”伊戈达拉说。
要知道,勇士高管里克-威尔茨是NBA最早出柜的高层之一,伊戈达拉也透露,他的确对杰克逊很有意见。
杰克逊虽然没有公开发表过恐同反穆言论,但他对基督教的信仰显然到了让很多人感觉不安的地步。《体育画报》曾报道称,他甚至把脚踝受伤的库里带到教堂,让库里接受“驱逐伤病”的祈祷仪式。
他需要频繁返回洛杉矶的教堂传教,如果在客场旅行,他就会用电脑视频连线。他总会抽时间上街传教,可以说是非常投入的。
今年夏天,正值当打之年的达伦-科里森突然宣布退役,也是因为他对信仰(基督教的分支教派“耶和华见证会”)太过虔诚,以至于需要全身心投入传教,不能再兼顾球场事业。
跟随母亲信仰穆斯林(他的母亲还是同性恋)的法瑞德也说:“任何宗教都会有极端信徒,所以基督徒里有3K党,穆斯林信徒也有打着阿拉名义做恐怖分子的。”
奥拉朱旺说,人们恐惧穆斯林,更多源于他们对这一群体的无知。“这不是一个近些年才兴起的宗教,它有丰富的历史,但很多人并不知道真正的伊斯兰信仰是什么,也不知道穆斯林对人类文明作出了多少贡献。”